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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批判了十年，终于轮到《小时代》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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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Yu Simba
编辑｜芝士咸鱼
十点人物原创
今年是《小时代》上映十周年，不少网友重温了这部电影，对片中的主人公、姐妹、台词等进行了讨论、回味、回忆。
“青春难道以十年为单位来计算吗？”有网友晒出十年前看《小时代》的票根，感叹时光飞逝，已经忘记了当年一起看电影的伙伴们。
图片来源：@RISK
对于很多90后、00后来说，小时代代表着一段难忘的青春记忆。也许是和中学时代的好朋友一起去看电影，也许是互相模仿电影里的台词，也许是街头巷尾随处播放的那首《时光烹雨》：
风雨变花/时间追不上白马/
你是否还紧紧握住幼小掌心的梦想话语？
十年前，“小时代”系列电影正式上映，讲述林晓、顾里、南湘、唐宛如四个女孩的成长故事。这个系列一共有四部电影，豆瓣评分徘徊在5分左右。是当时票房最成功的商业电影IP，但也是受到批评最多的电影。
十余年来，围绕《小时代》的争议从未停歇，很多人认为它“浮华、物质、肤浅、空洞，为烂片树立了新标杆”，但也有人为《小时代》辩护，每隔几年就会出现一次“小时代复兴”。
不可否认，《小时代》系列已经展现出极强的生命力，在中国互联网上，其网络梗数量仅次于《武林外传》和《甄嬛传》，甚至超越了电影本身，成为现代流行文化的讨论话题。
图片来源：@小王今日有梗
“希望你的人生和我一样烂透了、臭烘烘的”、“林晓你骂人真好”等语句，经常出现在各大平台的评论区；在小红书上，《小时代》不仅被视为奢侈品的启蒙圣经，还被奉为“一本上海城市漫步指南”。关于“郭敬明的审美”的讨论不绝于耳，就连最近很火的“上海签证”话题，都能在《小时代》的身影中看到。
如今回头看，《小时代》就像一位先知，准确把握了时代的脉搏，消费主义、物质膨胀、都市白领的精致生活方式，背后那个繁华的“小”时代或许才是人们最怀念的。
十年前《小时代》的火爆与争议
《小时代》在被改编成电影之前，先被翻拍成电视剧。
2012年，电视剧版《小时代》宣布开拍，由台湾导演瞿友宁执导，李易峰、陈意涵、江铠同等演员联袂主演。在提前发布的预告片中，其低成本的网剧风格、质朴的造型被网友吐槽为“充满田园气息的豪华乡村剧”。
几个月后，原作者郭敬明宣布决定亲自执导电影版《小时代》。为了证明自己，他邀请了当红女星杨幂饰演女主角林晓，郭采洁饰演富家子弟顾里。该片于次年上映，成为当年最受欢迎和争议最大的电影。
《小时代》第一部上映便大获好评，上映近两周票房突破亿元，四部影片总票房达17.84亿元，连续十年蝉联暑期档青春片票房冠军。
这部电影无形中塑造了年轻人对都市生活、友情、爱情的想象。
90后、00后梦想着未来能生活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像主角一样拥有光鲜亮丽的工作和刻骨铭心的爱情。也有人认为，好朋友就应该像主角一样，即使吵架分手多次，但在对方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依然会陪伴在对方身边。
有网友总结《小时代》走红的根本原因：“郭敬明给大家展现了一个有青春、有友情、有财富的美好梦想。”
但与此同时，影片也引发了不少争议，上映后该片连续两年斩获金扫帚奖“最令人失望影片”，被网友调侃为“史诗级烂片”。
电影《小时代》剧照
不少网友认为，《小时代》系列剧情老套，人物单薄，主角们的生活充斥着车祸、癌症、家庭财产纠纷、出轨等剧情元素。四姐妹前一秒还在互相关心，后一秒又在互相打斗，是对“塑料姐妹”最好的诠释。观众对电影剧情感到疑惑：“电影里就那么几个人物，为什么每对情侣都有外遇？大家都要互相打架？”
杨幂饰演的女主角林晓的一段长篇旁白“我们的人生一天天在轮回，拖着我们的影子游走在这浩瀚的时代”也被批“矫揉造作，听起来不像是人话”。
中国文联发布的《2013中国艺术发展报告》指出，《小时代》存在着严重的“重场面轻情节”问题：“影片在充斥着浮华都市时尚元素的场景渲染上，情节虚伪、单薄。”
除了电影剧情之外，《小时代》的价值观也遭到了观众的诟病。
早在小说出版之初，《小时代》就因对奢侈品的过度描写而被称为“奢侈品启蒙读物”。郭敬明在人物出场时，都会强调人物服饰的品牌，比如“我转身看到顾里拎着LV包包、脚踩Gucci短靴向我们走来。”
《小时代3：黄金时代》中顾里的衣帽间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据统计，《小时代》三部小说中，LV出现了43次，爱马仕出现了27次，香奈儿出现了24次，普拉达出现了21次，古驰出现了15次。郭敬明用最昂贵的奢侈品牌营造出主人公们的奢侈生活。
在影片中，这种奢侈感更加明显，在《小时代》116分钟的片长里，郭敬明塞进了七八十个知名服装品牌、8000多件高档时装，就连主角们穿的校服也是独家定制。
主角住西式别墅、穿二十多万的皮草、限量版礼服、戴百万以上的钻戒、用十万的雨伞、戴欧洲的水晶眼镜……奢华程度之高，就连见惯了奢华场面的杨幂也直言“价值观被颠覆了”。
主角的生活充满了庆祝和争吵。
可以说，《小时代》对城市生活的浮夸呈现，在国产电视剧中难觅对手。在电影台词中，主人公们对物质的追求毫不掩饰。高富帅顾里和姐妹们住在静安区的别墅里，她们自称“一出内环就过敏”、“浦东总是有水泥味”。
此外，《小时代》也间接强化了“出生决定论”的刻板印象，有钱的顾里总是坚强大方，而漂亮贫穷的南湘却妒忌心强、心计多端，甚至憎恨自己最好的姐妹。
虽然郭敬明一再强调中国需要自己的时尚电影，但《小时代》并没有《欲望都市》那样对女性问题的深入思考，也没有《穿普拉达的恶魔》那样反物质主义的内核，剩下的只有空洞的阶级凝视和肤浅的物欲追求。
十年后，《小时代》成为了解流行文化的一扇窗口
很多观众对于《小时代》的空洞剧情感到反感，但也有一些网友从流行文化的角度进行解读，认为这部电影被严重低估了。
“从大众文化的角度来看，《小时代》的地位堪比《甄嬛传》和《武林客栈》”，一篇题为《昔日烂片成为今日先知》的文章说道。
《小时代》的缺点是碎片化，缺乏明确的主线和逻辑，像一个超长的MV。但在短视频时代，它是一个天然的素材库，任何随意剪裁的对话片段，都可以成为流量密码。
2020年，南翔的一句台词火遍网络，“希望她的人生也像我的一样，开始腐烂发臭！”这段片段来自电影《小时代2》，剧中时代姐妹为顾里庆生，但在庆生过程中却因一个男人而反目成仇。
此后，每年都有网友自发为顾里庆生，并留言“转发这个顾里，你讨厌的人都会腐烂发臭。”
“今天我要向我的好姐妹致敬，感谢她和我一起分享我悲惨的一生，我也真心希望她的生活从此也像我一样，开始腐烂发臭！”
此片段引发了网友们无限的二次创作兴趣。
在一些广为流传的短视频中，女生在面馆或其他地方用酱油、醋等物品代替红酒，并说出与南翔一模一样的台词；有网友特意给男朋友发微信说“今天是我好友顾里生日”，观察对“小时代”一无所知的男朋友会作何反应，成为热门笑料。
前段时间热播的电视剧《我的人间烟火》中，女主许秦被骂恋爱脑，顾黎则成为“网络喉舌”，“男人比天还重，没有男人你就活不下去？”
社会环境和人们观念的变化，让《小时代》成为了行走的流行语集。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但总有一位永远年轻的人。”是很多人在社交平台上的签名；
“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堆散沙，不需要风吹，走两步就会散去。”这句话十年前还被批判为物质、虚荣，如今却成了反爱情的名言。
电影中主人公大喊大叫的“疯狂文学”已经成为了如今上班族释放压力的工具，某种程度上，《小时代》正在成为一种万能的安慰剂，成为大众疲惫生活的精神出口。
如果说几年前很多网友认为《小时代》里的精致生活浮夸、做作的话，如今这样的生活却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十年前，看《小时代》的学生不理解郭敬明为何要强调每一件物品的品牌；十年后，他们在社交媒体上晒自己穿香奈儿的照片，排队购买价值580元的LV联名帆布包。对名牌的追求和崇拜，潜移默化地变成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LV联合三家咖啡店，打造限时书店，凡购买两本品牌书籍（最低售价580元），即可获赠印有LV品牌logo的帆布包一个，无数人蜂拥而至。
追求高品质的生活并没有错，但如果把握不好平衡，就只能停留在对这种理想生活的表面模仿，这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压力。
比如前几年流行的“精致贫困”，最近流行的“上海签证”话题，都代表着人们对于消费、生活方式的困惑，最终追求的是高度标签化、物质化的生活。
以飞盘、露营、City Walk为代表的“上海生活方式”吸引了新中产阶层，因此不少网友认为上海是一座非常国际化的城市，并调侃：“去上海还需要单独办签证吗？”
“上海签证”一词由此而来。
如何才能拿到上海签证？网上流传着这样一篇攻略：“只要你中英文混合讲，喝冰美式咖啡，戴苹果手表，穿（某健身品牌），利用间隔日去市区散步，享受（早午餐），就能拿到上海签证。”
想要拿到“上海签证”，对居住地的要求非常讲究。《小时代》的主场景是上海最繁华的南京西路。顾里住的别墅就位于离此不远的一条老弄堂里。现在想来，她说自己“对外环过敏”，这大概也是静安区别墅区富人的通病。
东方明珠塔就在窗外不远处。
“上海签证”之所以火爆，是因为它代表了一种“阶层认同”，在衣食住行等方面彰显自己的阶层。只有当你选择吃饭（高档日料）、冰淇淋（意大利某品牌意式冰淇淋）、甚至手机壳（某品牌）时，才意味着你处在社会链条的顶端。
如同纽约之于《欲望都市》，上海是《小时代》故事的孕育地，这座城市的小资情调、情调、消费主义与《小时代》里的男人和女人相得益彰，营造出一幅颓废颓废的上海浮世绘。
《小时代》为何能持续受到热捧？
时至今日，《小时代》引发的诸多讨论和争议仍未消失。
这部电影有着鲜明的郭敬明式特征：画面精美，服饰道具豪华。同时剧情空洞，有种青春伤痛感，但并不接地气，和郭敬明之前的小说一样。
十几年前，当从未进过电影片场的作家郭敬明突然宣布转型做导演时，并没有受到好评。
制片人安晓芬曾透露，郭敬明当导演并没有什么优势，但他胜在有商业头脑，知道“只要有价格，有卖，它就是商品，没必要白白去谈它的意义”。
这部电影有着极强的商业属性，郭敬明也深知：IP改编、精美的服饰、梦幻的人生、俊男美女的情感纠葛，足够让观众走进电影院的理由。
而且郭敬明已经构建了自己的审美王国，前段时间，由郭敬明执导的电视剧《云之羽》开拍，从预告片来看，整体画面华丽奇异，演员们都十分好看。一向搞笑俏皮的虞书欣，这次一脸冷酷的表情，达到了出道以来的颜值巅峰。
《云之羽》海报（左）及虞书欣路透照（右）
不少网友看到泄露的照片后，纷纷称赞郭敬明“审美极佳”。
郭敬明曾说：“我很清楚大众的审美情趣，我会给他们比这个审美情趣高出半个层次的东西，如果你给他们同样的东西，他们会觉得你太平庸了，如果你给他们高出一个层次的东西，他们就不会觉得那个东西美了。”
郭敬明的这种审美逆转，让很多人重新审视《小时代》，并惊讶地发现，《小时代》里的服装、道具，放到现在来看，也丝毫不会过时，其视觉的奢华，让之后的所有都市剧都无法企及。
在很多都市剧中都可以看到《小时代》的影子。
冯小刚的《南苑北车》被称为北京版《小时代》，《欢乐颂》被称为接地气版《小时代》，《三十而已》则是中年版《小时代》……都市剧被质疑陷入悬置、脱离现实的怪圈，也让人再次想起《小时代》，毕竟它是小镇青年想象都市生活的启蒙鼻祖。
《小时代》上映那年，三四线城市和县域影院不断扩张，全国影院数量激增至3849家。同年，国内消费主义达到高潮，资本的扩张和互联网的繁荣让刚穿上耐克、阿迪达斯的小城镇年轻人对未来充满希望。
当观众走进电影院，就像今天的用户打开短视频一样，不仅观看别人的生活，还幻想着平行世界的另一个“我”。
许多年轻人表示《小时代》影响了他们的选择
参与投资的乐视副总裁陈肃在接受南都娱乐周刊采访时曾形容郭敬明是“小镇青年之王”，他深谙小镇青年的痛点，也是小镇青年的代表。他土生土长于四川自贡，后来到上海读书，曾不止一次提到自己初到上海时感受到的自卑与差距。
他为小镇的年轻人提供了一个奇幻的世界，勾勒出了人们对大城市生活的向往和想象。
2013年，组合刚成立的时候，三个人就一起去看了《小时代》。
但郭敬明并不是小镇青年的典型，而是一个孤立的案例。当上海新移民们真正站在上海的土地上，蓬头垢面每天挤进地铁时，时代姐妹生命中种下的“都市梦”终于苏醒了。
他们意识到，理想的上海生活或许只存在于虚拟的“小时代”里。
台湾青年作家廖信忠说：“以《小时代》为文本，我们可以研究中国小城镇的年轻人如何想象上海，他们从小城市年轻人到大都市新贵的转变和身份认同，甚至可以讨论这些看《小时代》的年轻人如何来到上海追梦又在上海破灭，未来新上海人如何重建对上海的想象。”
回头来看，《小时代》虽然没有太多的文本价值，但却具有一定的历史意义，它仿佛站在一个时代的十字路口，准确把握了当时的流行趋势，见证了那个疯狂的、物质至上的时代，人们的物质欲望空前高涨，而精神生活却开始陷入贫瘠。
正如《小时代》的旁白模仿了《双城记》的台词：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在最糟糕的时候，人们崇拜金钱和虚荣，物质欲望空前膨胀，但这也可能是最好的时候，人人都有希望，到处都是黄金。
只有当一切都顺利的时候，人们才会不再关注宏大的叙事和群体的命运，而回归个人主义和自我感受。
现在想想，人们怀念的并不是《小时代》这部电影，而是那个繁华、充满希望的“小”时代。
参考：
1. 常库《死者复活，已成为上海地图集了吗？》
2. 那句 NG：“过去的烂片如今已成为预言”
3.《新周刊》：“被批判了10年，现在竟然成了经典？”
4. 外界对电影《别给它一个红的机会》的看法
5.廖心忠《十年，很棒的静安区城市步行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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