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后温州小伙：在迪拜创业年入百万，却还没攒够结婚钱

前往迪拜的前一天，24岁的大卫·李（化名）在酒店设宴招待亲朋好友。

温州人有出远门前要全家聚在一起吃告别饭的传统，举杯相送中，大获成功的祝福让李大卫兴奋不已，即将奔赴人生的新战场。说到温州人，外界的印象是善于做生意，潮汕帮、温州帮、莆田帮并称为当代中国三大“商帮”，都是靠着家乡的亲情联系在一起的。李大卫之所以能去迪拜，是因为姐姐在那里做生意，几年前一年能赚上百万。

迪拜因就业机会多、商业环境好，吸引了不少移民。统计显示，迪拜人口85%为移民，本地人仅占15%。此外，1990年，整个阿联酋（阿联酋是由迪拜、沙迦、阿布扎比、富查伊拉、乌姆盖万、阿治曼、拉斯海玛七个酋长国组成的联邦制国家）只有约2000名华人。2023年，这一数字已升至22万。

迪拜夜景，图片由David Lee提供

四年前的2019年，李大卫开始了自己的婚礼。从24岁到28岁，他在异国他乡经历了疫情的考验，找到了自己的事业，但压力并没有消失。虽然他一年收入百万，但算下来婚礼预算也要300多万，所以他说还要继续努力。

1.“到处都是宾利和劳斯莱斯”

这是李大卫第一次出国，飞机从温州机场起飞，经香港转机，晚上降落在迪拜国际机场。李大卫在高空俯瞰着这个陌生的城市，灯火辉煌，心里既好奇又兴奋。

迪拜机场很大，李大卫坐机场大巴绕了机场好久才离开。出了机场，李大卫在街上四处寻找豪车，随处可见的宾利、劳斯莱斯，证明这座传说中的“富人”城市名副其实。

从机场开车十几分钟，他就到了姐姐给他准备的单身公寓，四十平米的空间里，一张床，一张沙发，一台电视，最简单的家具，这与他想象中的生活环境相去甚远，即便如此，这套公寓的月租也接近5000元。

李大卫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差距。“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赚钱。像我们这种没受过多少教育的人，在中国除了挣一点钱，没什么可做的。”

高中毕业后，李大卫一直没有稳定的工作，刚开始的时候，他会时不时去温州父母的店里帮忙、打打杂。一次偶然的机会，喜欢玩游戏的他和朋友一起做游戏直播，正好赶上直播热潮，一年能挣十几二十万，日子过得非常滋润，几万元的奢侈品包包随时都能买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019年，从迪拜回来的姐姐告诉他，自己开了一家新店，如果他来帮忙，姐姐可以分给他一些股份。知道姐姐一年能挣上百万，李大卫心动了。

在迪拜的第一年，大卫·李经常往返于公寓和商店之间，每天在商店里呆上10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

迪拜龙城内部，图片由 David Lee 提供

这家店铺主要销售厨房用品和家居用品，这些商品都产自义乌。李大卫经常光顾龙城，它是迪拜最大的小商品交易城，也被称作“迪拜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据统计，龙城拥有2000多家中国店铺，每年的交易额高达数百亿美元。

“第一年主要是适应环境，学习英语和阿拉伯语，学习如何和当地人做生意。”李大卫说。由于他几乎没有语言基础，学习起来很困难，所以他每天都会抽出一些时间自学。“我们是卖东西的，除非生意特别大，否则语言用得不多。主要的应用场景是简单的讨价还价。”

除了语言，对李大卫来说，最大的挑战是适应枯燥的环境。与国内不同，由于语言障碍、国人之间的差异、以及当地娱乐成本较高，李大卫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其实大多数人在国外赚不到钱，只是适应不了环境。”每次坚持不住的时候，李大卫都会默默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暂时受点苦没关系。

2. 无意间做起了电商，第一年就赚了40万

突如其来的疫情打断了李大卫“做大生意”的计划，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怪自己运气不好，打算如果2021年底生意还没起色，就回国。

转折点出现在2020年下半年，一位福建的朋友在当地开了一家网店，吸引了他。这位朋友和他同龄，家人在迪拜开店，他负责网店的销售。疫情之前，网店每天的销售额最多几百元，但疫情来了，网店的销售额暴涨了10倍，一天能卖上千元。

李大卫花了半年时间研究朋友网店的运营数据，他判断中东地区的互联网已经到了接近成熟的阶段。

“第一天就下了7单，卖了三四百元。”起初，李大卫只是把网店当成额外的收入来源，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没想到，电商生意越做越大，到年底，李大卫线上已经赚了三四十万元，线下店只能维持盈亏平衡。

到2022年，当线上业务超过线下业务时，李大卫将关闭线下门店，专注于线上业务。现在，李大卫已经租了几百平米的仓库和八十多平米的办公室，雇佣了两名巴基斯坦员工负责打包发货，自己主要负责线上运营。现在，网店每天有50到80单，当地节假日的时候销量会更好。

李大卫观察道，未来5到10年，中东地区的消费能力和互联网接受度会越来越强，而这也将是他事业的上升期。“我现在还不到30岁，我觉得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我想趁着这几年好好做生意。”

迪拜风景。图片由 David Lee 提供

李大卫很珍惜在迪拜的时光。“现在做生意，考虑的不是去哪个国家，而是去哪里赚钱。”他把出国打工看作是“穷人版的留学”。

在迪拜，李大卫可以注册一家100%独资的公司，只需要缴纳5%的增值税，这也是他决心在这里发展的原因之一（尽管他也要忍受相对较高的经营成本，包括营业执照、人工成本等）。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外国人注册公司需要找当地人“担保人”，而且外国人只能持股49%，当地人必须持股51%。“赚到的钱可以拿回家”，这对于他们这样的小微企业来说非常重要。

虽然在外界的印象里，温州人几乎就是商业头脑的代名词。但李大卫坦言，父母对他最初的期望是当一名老师，拿一份稳定的收入。毕竟做生意，今天可能赚100万，明天可能就血本无归。就连上一代发迹的温州人，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3. 年薪百万的人不敢乱花钱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迪拜是奢华、奢侈的。但在迪拜生活了四年之后，李大卫觉得自己的收入水平只是“刚刚好”。

2021年，阿联酋人均GDP超过4.43万美元（约合31万元人民币）。中文网络上流传着“在迪拜捡垃圾也能月入过万”之类的传说。李大卫说，迪拜还有很多外籍居民月收入只有几千元，“住着最拥挤的房子，吃着最便宜的食物”。

面对动辄三五万起步价的娱乐场所，李大卫选择不花钱，“这里KTV一趟2万，够我在国内旅游一个月了。”迪拜毕竟是有钱人的天堂，租游艇出海是富人的日常消遣，但他想都不敢想。

“一个馒头要5迪拉姆，比国内贵三四倍。”按照现在的汇率，5阿联酋迪拉姆相当于9.7924元人民币。在当地吃一顿快餐大概要50元人民币，如果要去餐厅吃饭，至少也要300到500元人民币。大多数时候，大卫·李选择自己做饭，平均一顿饭只花20元人民币左右。

在迪拜的第三年，李大卫搬出了原来的公寓。新公寓环境更好，一年的房租为5万元。除了租房，他每个月在吃住购物上的花费约为1万元。总体来看，他的固定开支每月约为1.5万元。当游戏主播时，李大卫对奢侈品还很感兴趣，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更务实。

李大卫今年28岁，正在考虑结婚，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攒钱。虽然父母一直在做一些小生意，但钱并不多。他认为父母从农村搬到县城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接下来就只能靠自己了。

前段时间，李大卫在网上认识了一位女孩，女孩说自己要结婚，需要有房有车。他算了一下，在温州买房需要准备200万元，买车需要准备50万元，彩礼和婚礼费用需要准备50万元，新房装修需要准备50万元，加起来至少要攒下350万元。

电商公司每年能给李大卫带来80万到100万的收入，但他一直存不下多少钱。去年春节回家，回程机票、探亲、给父母打钱、请朋友吃饭，一共花了2万多元。回想起来，他觉得有些心酸。

今年6月，李大卫在老家温州新房装修完毕，他开心地在朋友圈公布了这个消息。新房花了70万，到现在还没装修，这是他这几年来最大的一笔开支。

在迪拜的第四年，David 终于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他会利用这些时间去购物、玩乐、和朋友打篮球。David 觉得他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自我。

在社交媒体平台上，总有网友来询问李大卫在迪拜的生活，他们普遍关心的是当地的安全问题。李大卫只能告诉大家，他的亲身经历是当地法律健全，有问题可以报警，半夜出门也没什么心理障碍，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什么出格的应酬活动，只跟商界朋友交往，从未接触过灰色产业。

“老一辈移民遇到的问题很多，语言不通，不会报警，朋友也不多，只能默默忍受。”他遇到的当地人也比较平和，容易相处，“他们比你有钱，没必要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