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最后一夜：艺术电影的黎明还是至暗时刻？
《跨年之吻》之后，大量负面评论出现，猫眼评分居然跌到了《梦幻演艺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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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剧照。
伴随着人声鼎沸的声音，《地球最后的夜晚》（以下简称《地球》）在新旧岁月的交汇处引发了前所未有的讨论，成为电影市场上注定被反复提及的一件大事。 。 此次站在聚光灯下的不仅是毕赣作为个人创作者，还有电影作为一种文化商品及其背后庞大的营销团队和宣传机制。 影片的上映宣传利用抖音、《吐槽大会》等传统文艺片进行全方位轰炸，这本来是难以想象的。 瞬间将观影需求蔓延到三四线城市，收获了超过1.5亿元的天文预售票房。 数字一般，但上映第二天票房就断崖式下跌，让观众经历了过山车般的剧烈起伏。 你了解“地球”吗？
▲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宣传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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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精装文艺片也无法大规模撬动市场。
教材《路边野餐》
任何讨论《地球最后的夜晚》都不能绕过毕赣的上一部电影《路边野餐》。 这部处女作于2015年上映，并在洛迦诺、南特、金马等电影节上获奖。 它不仅迅速吸引了国际观众的关注，也在中国聚集了一大批热切期待的粉丝。 艺术电影迷。 半年后，《路边野餐》在内地院线上映。 在大片带来的混乱中，小规模电影被用来走出荆棘之路。 这也间接导致了电影投资者长期以来对艺术电影的偏爱。 灵敏度大大提高。
当然，对于中国文艺片来说，在国际平台上引起轰动，然后再回到国内洽谈发行，是几乎所有项目都会遵循的模式。 《路边野餐》并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 如果把时间往前拨两年，金熊的《白日焰火》将难以跻身国内院线的百亿俱乐部。 不过，与当时《路边野餐》默默无闻的现状相比，《白日烟火》中由廖凡、桂纶镁、王学兵组成的演员阵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文艺片中的佼佼者。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路边野餐》可以说开创了将海外电影节的口碑直接转化为国内影院大规模票房成功的先例——限量上映10天，票房646万而这部影片的投资仅为20万元的一部影片，用“赚大钱”来形容也不为过。
《路边野餐》的市场成功源于人们对一部草根作品的好奇心。 这种好奇心被饥饿营销、标志性的长镜头、时空的混乱无限放大……比干原本不符合内地市场的电影审美体系，居然产生了某种精彩与观众产生化学反应。 观众对处女作的好奇和宽容，也让影片的口碑保持在较为满意的水平。 可以说，这部小规模的电影对内地艺术电影的观众群体上限进行了深入探索，成为艺术电影的教科书案例。
“地球”的诞生
市场总是逐利的，观众总是“贪婪的”。 《路边野餐》的成功，催生了后来大家都熟悉的“当麦”的创业史——毕干和制作搭档单佐龙组建公司，获得华策投资，《地球》的最初消息传出……人们对这位还不到30岁的导演的新作充满了极大的好奇，资本的涌入让项目规模扩大到了千万。
与成本上涨相反的是核心制作团队的不成熟。 在单作龙事后的回顾中，几乎字里行间都能读到他作为一名年轻制片人面对庞然大物般的庞大项目时的惶恐和惶恐。 明星和优质主创团队的加盟，甚至影片的3D噱头，都让《地球》有了几分商业号召力，但核心团队成员都明白，精装文艺片依然是文艺片，无法借势而为。市场规模较大。 。 对于未来宣传策略的考虑，早在拍摄和后期制作阶段也开始逐渐酝酿。
仅仅三年时间，比干本人就成为了拥有自己流量的IP人物。 他知道如何把自己的固执变成具有强烈号召力的魅力人格，也知道如何让营销团队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找出市场的痛点，解决资本回报率的巨大问题。盈利能力。
在戛纳观看《地球》的记者早在五月份就开始猜测该片的市场表现如何。 这绝对不是一部“观众友好”的电影，虽然有专业团队的保障，让影片的品质在前作的基础上有了很大的飞跃。 但它仍然采用意识流叙事手法和缓慢的场景调度，这对普通观众对影片的基本理解提出了巨大挑战。
电影中的凯里依然云雾缭绕，人物们依然漫无目的地徘徊。 黄觉饰演的罗洪武从过去走来，走进梦境和现实，寻找铭刻在记忆中的那个穿着墨绿裙子的女人。 。 进入山洞，爬索道，在潮湿的房间里读诗，粉碎时空，《地球》用最个性化的方式展现了一幅当代中国青年电影人的极致创作图景。
如果说《路边野餐》已经俘获了内地市场所有潜在的艺术电影观众，那么《地球》的首要任务就是进一步培育观影观众。 短视频营销引发了兴趣人群的激增，这无疑证明了这波营销的成功。 然而《跨年之吻》之后，大量负面评论出现，猫眼评分居然跌破了《梦幻演艺圈》。
▲主演黄觉、汤唯和导演毕赣（右一）在拍摄现场。
谁将与“地球”度过最后一夜？
回到艺术的范畴，《地球》并不是杰作。 事实上，它把形式感推得太极端，完全放弃了叙事的连贯性。 画面的升级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地球”。 《路边野餐》的横空出世，给人一种粗犷、凶猛的感觉。 戛纳上映后，以《电影手册》为首的法国影评人纷纷表示失望，国内上映后的低分也在意料之中。 然而，比干却任性。 他只关心自己的艺术表现。 在他的背后，有愿意为他作为董事的偏执买单的雇主。
在最近对“地球”现象的分析中，最常见的两个关键词是“错位”和“透支”。 “错位论”对被浪漫营销“骗”进影院的观众表示同情。 那些准备在卡拉 OK 或广场倒计时迎接新年的人以为他们会看到一个版本的《西雅图不眠夜》。 事实是，在长镜头出现之前，有些人就睡着了。 “透支论”进一步批评宣传损害了观众来之不易的艺术电影亲和力，可能会导致已经面临影视寒冬的2019年市场低迷。
一部作品的优秀与否，和票房的高低从来没有直接的关系。 通过购买《地球》预售门票的用户画像，我们发现大量来自三四线城市的观众加入了这波原本只属于资深文艺青年的狂欢浪潮。 《地球》证明了通过自身的营销方式调动非目标观众的可能性，甚至可以说是对后续艺术电影的宣传发行的一次大胆考验。
《恶灵附身》清明上映因营销不慎而暂时撤档，恰恰证明国内电影市场没有硬性规定可循。 对于投资《地球》的人来说，市场表现带来的信心将更加明确他们对观众需求的理解。 更重要的是，正是因为观众的不成熟，他们的品味和期望具有很强的可塑性。 他们是最需要引导的群体，也是最冲动的消费者。 很难相信他们的热情会因为一部电影而彻底消失。 就像被“卖家秀”吸引的淘宝顾客一样，他们仍然会被失败的“买家秀”吸引。 参与秀后的消费狂欢。 所以，比干并没有绑架观众。 《地球》只是在水深尚不清楚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利用手头的信息和工具，制定出最贴近团队和市场需求的营销方案。
然而，任何清醒的观众，无论是观众还是影视行业的从业者，都应该明白，比干是一个特例。 就像《路边野餐》创造的艺术片奇迹一样，《地球》的表现仍然是无法复制的。 以此作为预测市场的基准，不够全面，甚至可能会误入歧途。 2019年的午夜之吻究竟是意味着中国艺术电影的新曙光，还是宣告至暗时刻的到来，还有待观察。
文/刘影（影评人）
▲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遭遇差评，首日就有31万人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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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干不妥协的态度值得赞赏
从处女作《路边野餐》开始，比干就展现出了自己的独特之处：通过大银幕与观众分享他极其私密的个人生活经历。 《地球最后的夜晚》也是如此。 敏感的影评人发现，该片是毕赣“恋母情结”的体现。 影片真正的主角不是黄觉和汤唯，而是导演比干。 通过隐晦的方式，来讲述一个男孩与抛弃他的母亲和解的故事。
“地球”并不难理解。 它以2D讲述现在，以3D还原过去。 同时，现实和梦境也通过2D和3D清晰区分。 黄觉饰演的罗洪武因父亲去世回到家乡凯里。 他无意中得到了一张母亲的照片。 一心想要枪杀母亲情人的罗洪武，在梦中回到了母亲抛弃他的那个早晨，但最终还是决定让他们飞走。 。 他向母亲索要了最值钱的手表，送给了汤唯饰演的台球馆女老板凯珍。 情感上，他完成了从“俄狄浦斯”到“爱情”的转变。 当罗洪武长大后，他也走出了亲眼目睹母亲去世所带来的创伤。
当然，这只是一种解读，不同的观众对《地球》的故事会有不同的理解。 或者是为了给观众提供更多的介入界面，同时增强故事的可视性，毕赣给了《地球》一些令人不安的设计，比如汤唯饰演万绮雯和凯震，张艾嘉饰演理发师店铺。 老板和疯狂的红发女人（母亲）之间的关系为这个简单的故事制造了第一个“麻烦”。 此外，电影中被杀的另一个角色“白猫”，以及陈永忠饰演的左宏远在推动故事中发挥了多大作用，是观众理解剧情的第二个“麻烦”。
或许，不应该要求比干用“情节”。 《地球》的台词、旁白、形象呈现都具有很强的撕裂感。 一方面，叙事在讲述一个关于黑帮、谋杀、复仇元素的强烈情节故事； 一方面，画面时不时地停滞在雨天的吊灯和绿水中，无法与叙事产生必然的联系。 如果我们不能找到一种进入文艺电影的方式，或者用比干的视角去思考人物和情节，那么对于观众来说，这就是一种折磨人的观看体验。 换句话说，一旦你大致了解了比干的意图，或者与电影中的人物有相似的生活经历，你可能会被电影的内在节奏所感动，而不是觉得它很长，而是不愿意看到它结束。
▲《路边野餐》诗意的镜头语言特征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得到延续。
就诗意表达而言，《大地》堪比《路边野餐》。 但“大地”的诗意方向只面向爱情。 罗洪武去监狱探望女子，女子给他讲了一个偷窃的故事：有几个人偷了一些他们认为是贵重的东西。 当他们到树林里分赃物时，发现那是一本绿色的书。 绿皮书上记载着一段爱情咒语。 一旦念出咒语，房间就可以旋转……私奔的母亲，以及梦境最后的罗洪武和凯贞，都目睹了房间的旋转。 那一刻，罗洪武真正理解了母亲，因为他发现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他和母亲都是追求爱情的人，哪怕爱情只是短暂的烟火。
《地球》的爱情元素足以支撑其爱情电影类型，但有一点令人不解的是：罗洪武和万绮雯，包括罗洪武和凯贞，他们看似爱情的关系缺乏一定的逻辑和情感基础，甚至什么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到底是不是爱情，值得怀疑。 有一种可能，爱情只是比干的假射。 他正在用爱情、杀人犯、黑帮等元素来掩盖他真实的、唯一的表达——与母亲的和解。 在这方面，《地球》与阿莫斯·奥兹的《爱与黑暗的故事》很相似，奥兹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描写他的家庭和童年，但直到最后才进入正题。 追查母亲自杀的原因是他写这本书的动力。
比干是一位诗人。 通过《路边野餐》名声大噪后，他原本以为在资本的威逼下通过《地球》转型为商业电影导演。 不过，《地球》的整体观感表明，他仍然固执地忠于自己，在荧幕上写诗。 当贾樟柯的《山河老友》和《江湖儿女》极力走商业路线时，比干却反其道而行之，愿意为个人表达而冒险。 虽然《地球》在创作和营销方面遭受了很大的压力，但比干不妥协的态度仍然值得欣赏。
文/韩浩跃（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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