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今天还需要学习古汉语？ ——古文阅读对话
⦾对话者：刘元 赵尚伟
近日，不少人文学者直呼，由于网络语言的入侵，近年来中国人的语言能力严重恶化。 诗人西川甚至问：中国人失去了写作能力吗？
五四运动后，文言文被白话文取代。 从写作的角度来看，文言逐渐成为几乎不再更新的宝库。 然而，纯粹的口语写作也带来了枯燥、乏味、苍白的问题。 对于鲁迅这样的白话文大师来说，他的文字质量与他深厚的文言功底是分不开的。 历史学家傅斯年表示，现代汉语写作仍然是一个未完成的实验，他希望在明清白话文、古文和现代译文的基础上探索新的汉语写作风格。
2016年，哥伦比亚大学尚伟教授接受活字文化邀请，为“儿童”系列编写了《儿童古文》一书。 近日，该书推出了图文并茂的版本。 借新版推出之机，出版社特邀中国特邀苏州第十中原教师、校长刘远照（以下简称“刘”）与尚伟教授（以下简称“刘”）进行对话。商》）探讨古代汉语阅读和当前汉语学习问题。
为什么现代人需要学习古汉语？
刘：现在我们很少有人写文言文了。 那么就写作而言，学习文言文的意义是什么？ 对于高考作文写作和非功利、个人写作，你怎么看？
商：写作本身包括两类：功利性写作和非功利性写作。 它既包括创造性或自娱性的写作，也包括功利性的写作，如高考作文。 阅读古文对这两种写作都有很大的好处。
从非功利写作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我们的散文确实应该写得“松散”。 如果太刻意或者太紧张的话，是不行的。 论文也应该写得更随意一些，否则为什么叫论文呢？ 但要写得轻松、随意，却并不容易。 在《儿童古文》中，我选择了袁仲道写的两条短信，因为他写得非常自由，而且写完之后又显得未完待续，让人感觉是即兴的表达。
有些书法家在书写时喜欢使用长边笔，因为笔边很长，书写时并不完全受他们的控制，所以在书写过程中经常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特殊效果。 这是艺术，不是工匠能达到的。 对于非功利性的散文写作也应该如此。 还是需要放松一点，不要施加更多的控制。 如果你控制得太多，你写的东西只会被“打印”出来，你就写不出让你突然心动的精彩文字。
至于功利性写作，我们首先想到学者八篇选文，这是高度风格化的写作，因为没有风格化，难免人们会有不同的看法，很难做出相对客观的判断。 事实上，只要写的是与入学申请相关的内容，就会有套路之嫌。 吴敬梓写了《儒林外史》，对招贤纳士的八股行为深恶痛绝。 但他似乎并不否认八分文有一个相对客观的评价标准，尽管能否实现取决于考官是否勤奋认真。 周进考中进士后，被任命到广东学习道教。 他在考场遇见了衣衫褴褛的范进。 周晋见他可怜，都54岁了，文章却如此无理取闹，对他很不以为然。 但读了三遍之后，我其实明白了一些道理。 最后，我夸张地称其为“世间最珍贵的文字，字字句句！” 同时，他感慨道：“可见，天下迷茫的考官们，都不肯屈服，真是一个人才啊！”
美国的大学录取也需要写申请信，而且这类论文也有“公式”，虽然程式化程度可能不是很高。 另外，有些人可能还会建议你在申请中多引用一些名言，以显示你的博学和智慧。 但这种方法永远不能重复。 如果大家都这样写，那就没有效果了。 招生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很清楚，你实际上没有读过那么多原版书，你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抄来的，或者是从一些名言中抄来的。 所以这里确实有问题。 标准化作文考试必然有套路，但如果套路太明显或者雷同，就不一定能讨好。 当然，说到底，真正的问题是：如何通过考试来检验一个人的汉语能力和写作水平？ 高考作文题目如何设置，如何公平评分？
我在别处说过，用考试来衡量学生的语言能力和作文水平，我们首先要认识到这种方法既有它的必要性，也有它的局限性。 换句话说，你应该经常问自己：语文和作文的哪些方面可以通过考试来判断？ 然后，以此作为设置问题和评分的基础。
刘：我看到您在《儿童古文》中选了《岳阳楼》。 这篇文章的最后一段是我们最称赞的。 中国老师常常称赞其立意和“先忧天下之忧”的情怀。 但今天，文章结尾处的肤浅的场景描述+主题的升华似乎已经成为了模板。 现在中国有很多教孩子写作文的语文老师。 他们用往年的满分高考作文来指导孩子。 教育部每年发布的高考指导意见中，对高考作文有四点要求：一是写得深刻，二是写得丰富，三是文学性，四是一定要有创新——如果满足这四个要求，那才算一篇好的高考作文。 我也去过美国几次。 美国中小学训练写作有两种方式，一是训练思维，二是规范写作。 我在指导孩子写高考作文时，结合自己指导阅读《唐宋八大家》的散文，一起探索，学习古人的优秀散文。 比如，研究范仲淹的《岳阳楼》，你要剖析它的布局、它的立意、它的表现、它的创新，从这里吸取养分。 不知道你对中国的高考作文有何看法？
尚：我也想知道我们今天的写作可以模仿什么样的古文。 我们今天的读者能从《岳阳楼的故事》中学到什么？ 从构成上来看，有哪些收获？ 我只想说一件事，那就是范仲淹最终提出“先忧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的论断时，实际上实现了主题和结构上的逆转和超越。 如果你没有较高的思想境界，缺乏足够的勇气和写作能力，你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 严格来说，范仲淹描写《巴陵胜庄》的两段话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景物描写，而是虚言。 因此，“若符”和“知若”分别用来介绍“音雨飞飞”和“春天”。 “何敬明”是两个对比鲜明的想象场景。 虚构的景物引发相应的情感，印证了中国文论中常见的兴奋与情景交融的主客关系，即所谓“爱来如赠，兴奋来如回”的对应关系。 这是一组固定的关系。 在这一对关系中，人与物、情感与场景具有内在的同一性，并在互动过程中相互影响。
但范仲淹写此文并不是为了再次确认古典文论中的经典命题，而是通过其否定来实现结构性的逆转和思想上的升华，即通过自我内在的超越，达到“不悦于”的境界。事情，不要为自己感到悲伤”。 写到这里，外界的风云变幻，个人的成败荣辱，都可以抛开，全都无关紧要了。 从思想上看，范仲淹的内在超越遵循的是儒家思想路线，而不是依靠佛教或道教的资源。 就文章的结构而言，他也表现出了与他的思想相匹配的写作能力。 这就是范仲淹的成功，因为到了文章的最后，人与物、情感与场景的关系似乎又得到了确认，文章的想法也成为了定型的想法。 这种情况下，如果翻转失败，你可能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的写作对我们今天的写作仍然具有启发性。 但真正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不要以为光靠说话就能写出好的白话文。
刘：《儿童古文》这本书该怎么读？ 我们读古文到底应该注重分析还是注重背诵呢？ 有句话说，当孩子记忆力强时，让他流利地读、背、背；当孩子记忆力强时，让他流利地读、背、背。 另一些人主张通过欣赏和分析来驱动孩子阅读。 我更赞成阅读和写作相结合。 你怎么认为？
商：读文言文，我觉得主要是为了阅读训练，但如果能和写作、学生的自我表达结合起来，就会产生很大的动力。 因此，连读书也不再是被动的接受，而是把自己变成了作家，获得了主动的身份。 根据作者的身份和观点，你可能会读到不同的古代文本。 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启示。
我之前也谈到过这个话题，就是现代汉语还是一种不成熟的书面语言，它的历史也比较短。 原来白话小说也有，不过往往是白纸黑字写的。 谁敢说《三国演义》是白话小说？ 它至少是半文学、半白人的。 如果你仔细读的话，甚至可以说它比白话更接近文言文。 傅斯年先生曾说过，不要以为光靠口语就能写出好的白话文。 如果你不相信，回家拿录音机把你说的话录下来，然后一字不差地写下来。 你会发现口语本身不足以实现文学语言。 他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从文言文、古文中汲取营养，甚至向翻译体学习。
现代汉语仍然是一种不断发展的书面语言。 从这个意义上说，文言文非常重要。 比如《帝都风景》，几乎和诗歌一样用散文来写。 我在引言中也提到了这一点。 其作者受钟惺、谭元春的影响。 他写散文，精炼词语和句子，经常用名词作为动词和副词。 古文的风格非常多样，不同风格、不同时代之间存在很大差异。 它为我们现代汉语写作的发展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丰富资源。
阅读古文对我们的写作有何影响？
刘：具体到写作方面，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阅读古文对我们的写作有何影响？
商：一方面，正如苏轼所说，该做的该做的该做的该做的该做的该做的该做的该做的该停的地方就停，就像流水一样，自然而然，充满了手势。 用庄子的话来说，就是不完全在我们掌控之中的“天籁之音”。 不过，文章还有另一面，就是要注意组织，特别是在古典文学的传统范围内，因为古典主义讲的是规则。 如果你能很好地驾驭这些规则而不是被它们束缚，你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以滑冰为例。 在你学习滑冰之前，溜冰鞋是一个障碍。 一旦你学会了如何滑冰，溜冰鞋就能帮助你，让你飞翔。
历代流传下来的许多名篇诗文都是命题写作的产物。 作者在规定的情况下，甚至在有限的时间内，就某一主题进行现场写作。 这和高考作文没什么两样，在从事这样的写作时，你就必须做出妥协，而这些妥协并不一定有消极的意义。 它将训练您的快速思维并学会在任何情况下写作。 而这本身也构成了一种能力。
即使是职业作家，或者以写作为职业的作家，也需要养成自己的工作习惯。 有些作家比较无组织，平时喝酒抽烟，没有固定的生活和工作时间。 但也有很多作家非常自律，坚持每天写作，严格遵守固定的时间表。 和海明威一样，他每天早上起床就开始写作，下午继续写作。 直到他知道明天要写什么，他才停下来。 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写作习惯。 有些人一醒来就在打字机上打字。 也许他们一开始不知道该写什么，所以他们根据海明威的小说在键盘上输入了一句又一句。 海明威喜欢写短句，节奏感很强，所以他一边打字，一边感受，逐渐进入写作状态。 可见，作家也需要一些技巧来诱导自己进入写作的创作状态。 这种创造性状态并非来自白日梦，而是一种机械状态。 打字机的声音和特殊的节奏激发了他的灵感。
契诃夫是一位极其勤奋的小说家。 他的职业是一名医生。 除了救治病人外，他还要接待亲朋好友、名流不速之客。 他必须学会排除干扰，抓紧时间写作。 他对朋友们的建议是尽可能多地写作，直到手指骨折为止。
刘：古代文选如何与语文学习、作文训练的实践相结合？